不这一声有如半空响起的一声炸雷,惊得所有人全都一震,冲上前来的四五个劲装大汉也不由停下脚步。
所有人都转动目光,寻找是谁在喊,很快便把目光锁定到杨震身上。
只见杨震浑身瑟瑟发抖,双手各拎一个酒坛,因为抖的厉害,酒从坛沿不停撒落。
一个人在两种情况下会浑身发抖;气到极处,怕到极处。
杨震脸色煞白,额上汗珠滚落,目光游离不敢去看崔文秀。瞧他的人,略一思索,便知这是怕到极处的表现。
崔文秀笑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
杨震道:“大西库库老杨震!”
崔文秀哈哈大笑两声,道:“就你一个小小库老也敢出头?”心中却十分奇怪,感觉济源这些官吏都是怎么了?平常去其它县,似这等小吏,见了他哪个不是老鼠见了猫,大气都不敢喘一声。为什么,这些小吏竟敢跟他叫板。
杨震道:“谁给动李大人,我就跟他拼了!”
王要俭大喝一声:“还有我!”
崔文秀异常恼怒,道:“又是哪个上完茅房忘了系裤腰带,把你露了出来!”
王要俭道:“工房书吏王要俭。”
崔文秀摇了摇头,又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吏,看来济源的官吏都疯了。他烦燥的摆了摆手,道:“去去去,把他们三个的胳膊腿全打断了!”
又从人群中冲出来几个人来,叫喊着朝李飞白三个冲去。
王要俭双手把桌子一掀,叫道:“见过欺负人的,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,跟他们拼了!”俯身搬起一把太师椅来。
他掀桌子掀的实在有欠考虑,竟忘了对面坐着的秦猛正在埋头吃饭,桌上的汤汤水水有一大半浇到秦猛身上。秦猛眼睛一瞪,王要俭万分报歉的道:“对……对不住!”
秦猛怒道:“他娘的,吃顿饭都不能让人好好吃!”站起身转头冲向过来的十来号人前,抓住两个最前边的人,像拎小鸡一般拎至半空,双手一合。
那两人的脑袋便撞到一块,眼前一黑晕了过去。
秦猛将那两人朝前一甩,又撞倒四五个人。他瞧了瞧还站着的三个,双拳出击,两个人便捂着肚子躺下。最后一个眼见情况不妙,转身便跑。
秦猛大跨步上前,大肚一扛,正中那人的后背。那人从地上飞窜而起,整个人撞到一根顶梁柱,方滑坐到地上晕了过去。
剩下的人眼瞧面前黑汉太过凶猛,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!
崔文秀道:“掏家伙!先废了这个胖子再说!”
剩下的人纷纷撩开衣襟,抽出各色兵器。他们先还惧怕秦猛,有兵器在手,胆子壮了许多。熟话说的好,武功再高也怕菜刀。不信秦猛肉身肉拳,能抵得过他们的刀砍剑戳。
众人正要上前,楼下传来一声:“都给我住手!”
崔文秀烦燥异常,感觉今天的事实在不顺。
他的大吉号所以能够日进斗金,靠的就是强取豪夺。仗着父亲是知府,在怀庆府的地界,不管什么行当,只要生意够红火,他都能以极低的价格将其并入大吉号。此招百试不爽,没想到在小小的济源却接二连三的遇到阻碍。
他实在想不通,李飞白、杨震以及王要俭,这些个平常根本入不了自己法眼的小吏,为何敢跟自己做对,难道就不怕他爹吗?好不容易,手下人就要擒家伙要把面前的胖子斩子肉泥,然后便让三个小吏知道厉害,怎么又有人出头?
他不耐烦的喝道:“又是何人?”
楼下那人已一路小跑的在上楼梯,身后似乎还跟着不少人,道:“衙役首领马坤!”
崔文秀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。他每到一县,县令可以不拜访,衙役首领却是必需拜访的。其用意也很简单,就是让衙役的头知道自己是谁,免得办事时衙役不知道他的来头,跑来啰嗦。
今天下午,他是见过马坤的。马坤面对他这个知府衙内,态度还是非常恭敬的,甚至可以用溜须拍马来形容。这样的官吏他见过太多,对待事情没有原则,不仅不会管他的闲事,还会帮着他把事情办好。
他呵呵笑道:“原来是马首领啊,快过来。这里有人行凶,你来的正好,把行凶者全都给我抓起来按住,待我打断他们的手脚再把他们关入牢房。该免职免职,该判刑判刑,我要让济源县的小官小吏都知道,敢惹我的下场是什么?”
马坤一进天香楼,便被悄悄溜下楼来的袁宝贵一把拉住,告诉他有人在找李飞白的麻烦。
马坤勃然大怒。在济源地界,以前有人敢找李飞白麻烦还说的过去。如今李飞白已是县令幕友,竟然还有人敢找李飞白麻烦?究竟是眼瞎了,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!
他抬眼看到雅间门口围了一堆人,而且那些人正在往外掏兵器,只怕李飞白吃亏,当即大喊一声:“住手!”接着便带着人往楼上赶。
等到了楼梯中间,听到有人问话。他听说话的声音熟悉,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,顺口报了家门。一来是回答那人的话,二来也是震慑拿兵器的人不要轻举妄动。
等进入人群,看到说话的人是谁,他一下头大。李飞白怎么跟知府的儿子干上架了?知府衙内是好惹的主?这下可有些棘手了,该怎么处理才好。
崔文秀见马坤不按自己吩咐的办,却愣在自己面前,还道马坤碍于同衙当差的情面,不想动手,冷笑一声,道:“怎么,不把我的话当话是不是?”